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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霞的故事》第四十七回:七月十五返乡祭祖 孝心不改一脉相承
文章来源:民盟临泽支部   作者:李明春   添加时间:2015-09-06 17:15:06   点击:

李明春 

七月十五那一天,或者前后,人们都会回到家乡

祭祀自己已故的亲人,升朝华一大家子人

拉着锅碗瓢盆,走向七月十五的坟地

从村庄后面,穿过牛羊的叫声,狗的叫声

 

穿过淡淡的尘土的炊烟

还有土堆,粪堆,草垛

 

七拐八拐,沿途的玉米秆青青着

散发出,少有的清香

 

路中间的马莲墩

是蝴蝶的翅膀必经的一朵青浪,小小的颠簸,小小的起伏

 

这一天

心中只有对远去的亲人的怀念

 

祭祀,祭祀

明烛,上香,焚纸

抛奠,泼洒,敬酒

 

告知,跪拜,叩首

一拜黄天,二拜厚土,三拜祖先

鸣炮,烟火,肉食

故人,新人,同乐

 

在坟头上,压上黄表纸

挂上五彩缤纷的羊肚子

 

轻风吹来,一种哗哗作响,一种摇曳

是祖先晃动的身影,历历在目

 

摆上供品,在供桌上

两只鸡,鸭子,馒头,罐头,西瓜,桃子,饼干,蛋糕,猪肘子

 

纸钱,香,蜡烛

鞭炮,酸汤,纸质的衣物

焚烧,烟雾缭绕,像生前扯不断的袅袅炊烟

 

纸钱的影子,被火焰和烟雾

带到天堂,一种反射,让地府中的祖先

看到子孙的一片虔诚和孝心

 

雨后的坟地,清清爽爽

四周的树木和庄稼,郁郁葱葱

浅浅的草,长满了坟地

 

一种能够茵茵而绿

仿佛是一种风水很旺的样子

那些翠碧,摇曳着,像地毯一样,铺在坟地的泥土上

 

那样的干净,那样的整洁,被阳光照耀着

仿佛看不见的彩虹,悄悄地卧在坟地间

散发着氤氲祥和的光芒

 

升朝华的母亲背靠在白杨树上,母亲七十多岁了

坐在坟地边,仿佛是在七月十五

来看了看自己未来的家园

母亲累了,背靠在一棵路边的白杨树上

 

遮阴网在头顶,仿佛是一片黑夜的诞生

母亲背对着坟地,那是母亲的苍老,羊肚子花在坟头摇曳

母亲面对着大道,这是母亲在阳间的行走

 

母亲,阳光在斑驳,地面有些潮湿

一种靠近阳光,是一种精心的呵护

不要受了凉,不要累坏了身子

母亲操劳的身子,走路有些蹒跚

是风地里插在坟头的一根蜡烛

在摇摇曳曳着自己剩余的光芒

 

楠东在给侄女子烧纸时,不免又想起了侄女子的过去

夜晚十一点三十几分,你终于等来了一趟火车

自东向西,朝圣一样,开往天堂的火车

 

你毫无畏惧地,迎了过去

像孩子扑入母爱的怀抱

 

你不知道什么是疼痛,或粉身碎骨

那些掀起,像一片圣洁的云朵,飘在了天空里

你长出了翅膀,飞了起来

 

子夜那些宁静,是狰狞的,是可怕的

只是你不知晓

你头向东,脚朝西,仰卧在路基旁

 

车轮的铿锵,充耳不闻

那些撕心裂肺,像狂风吹折了花朵

 

那些血迹斑斑,那些脑浆迸溅

那个十七岁的黑匣子,再也无法解密

 

我的最最亲爱的弟弟,他一眼就认出了,是他的女儿

他哭泣着走下斜坡,爬在了我的肩头

我感觉黑河水在泛滥,祁连山在崩坍

滑坡泥石流一下子,向我涌来把我淹没

我抓住了他的手像抓着,古老的冰川,无比的冰凉

像他女儿没有体温的额头,一朵花冻进了冰箱

 

那个下午死神在彷徨,太阳是黑色的

不再西红柿一样鲜红,没有你洗过的脚和手

以及其他部位干净,那个下午一切诺言

变成了背叛和无情的争吵,一些会晤

不再离家前的,糖拌西红柿一样甜蜜可口

 

那个下午,魔鬼在诱惑天使和善良

那个下午所有的目光,令你畏惧寒心

绝望已成为温柔和逃脱的,幸福陷阱,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那些影子,是黑魆魆的鬼怪,这样的夜晚已无法辨认

鲜血成为了暗红的毛毯,一种畅通无阻的信号灯

亮起了裹尸袋的杏黄,白底粉红的运动鞋

脱裂为大张着口的呐喊,拉上拉索的哧哧声

像一把残酷的刀子

在实施刮骨疗法,疼痛在被抬走

 

生离死别在被运走,像有人从黑夜里钻进了黑色的洞子

另一边也是黑色,这进口是黑夜

出口也是黑夜,哪儿是黎明的开始

 

一盆一盆的清水,洗去那些满脸和身子上的血斑

一次性给你穿上了五件套衣服,在这有些炎热的初夏

你是否有些难受,那些白色的纱布

在头颅上缠绕着梨花的盛开,粉红的被子

像西天的彩霞,盖在了你身上

 

哭泣哭泣,飘飞的败絮落入了黑色的煤灰

冰柜像死亡停靠的站台,那快床板也是污浊的血迹斑斑

 

那些酒精以火焰,燃烧了你的眉你的青丝

你成为了一只火凤凰,进入了涅槃

 

燃烧着你的神态安详,燃烧着你的闭目养神

抿嘴而笑,具有充满了,去了天国的充实感

 

那些红玫瑰的绢花,一朵一朵落在了

那个长长的匣子内,像那些紫红的芍药花也落了进去

 

这是沙枣花盛开着扑鼻芳香的季节

那些戈壁滩上,一墩一墩的刺蓬开着的粉红色小花

会驱走你的寂寞孤独,你头枕祁连山

脚踩黑河水会把长眠当做梦的飞翔

 

那个坟头矮矮的,像你幼小的身姿

压上一个花圈,像你戴着花冠,是你不朽的花季

 

那些纸钱那些大火,焚烧了你的书籍你的台灯

你的行李你的皮箱一个多面体,水晶球那些心语

以及你的一切,一串又一串鞭炮,炸响了戈壁滩孤独空旷

 

那些早来的墓碑,也有些站累的样子

转身离开,就把那些深深的辙痕

当做一种牵挂和回家的示意图

 

夕照辉也回到老家去祭坟

驾驶着三轮摩托车,带上刀板斧头切刀

这是必不可少的锋利

带上凳子,不再是父辈的席地而坐

带上碗筷,不再是刀耕火种

 

那些柴薪,就地而取,带上祭祀的纸钱

带上抛奠的荤荤素素的,菜肴,以便与先人共享

有些人闻着酒香,有些人在举杯畅饮

 

在坟地的旁边,架起炉灶

生,离不开烟火,死,也离不开烟火

烟熏火燎,是生生死死的依赖

 

有了烟火,就有了人情味,正如一句谚语

宁可烟熏熏,不叫冷清清,烟火味,是一种浓浓的人性味

 

上边是一个圆,圆圆的日月,圆圆的日子

下边是三条腿,三足鼎立的样子,黑乎乎的圆圈,暗淡的光环

 

三条腿,两条腿走路,一条腿是信念,是活下来的信念

铁的锅撑,是一种力量,物质和精神,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长方形的土坯,厚厚实实的质朴

靠在锅撑上,只为了支撑得稳稳当当

像一家人围着炉火取暖,留开风口,只为吹出风调雨顺

 

锅撑,土坯,燃烧的柴薪,架在上面的锅,相依为命

老人,小孩,男男女女,和和睦睦

吃着一锅饭,生与死,是离不开的骨与肉

 

黎元他们一大家子人也在祭坟

一只羊,剥去了皮,赤裸着身子,爬在一张桌子上

像祭祀的人们,表达着赤诚之心之情

 

抬着桌子,抬着羊

走向一片坟地,又一片坟地

 

跟着黎氏家族的,儿儿孙孙们焚香,烧纸,抛奠,祭酒

像一年一度的春节,热热闹闹,在挨家挨户拜年

给老人们叩头,跪拜,送去新春的健康,问候,祝福一样

 

严严肃肃的

这样的祭祀,又是神圣的,充满,敬仰,怀念,哀思,孝顺

 

在这样的时刻,漂泊的人,离家的游子,背井离乡的人

熟悉的,陌生的,都赶回了家,相聚了

 

坐在了同一片坟地边

开始说说笑笑,打一打牌,喝一喝酒

吃一吃羊肉,享用着祭祀的成果

 

只有对于亲人的想念,没有了那些往日的恩恩怨怨

内心里没有了隔阂,像人们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

是八世十世修来的的同堂血缘

是房连着房的鸡犬相闻,是埂连着埂的一衣带水

毕竟是同宗同族,尽管有着不同的境遇

 

吃吧,喝吧,乐吧,不是没有孝心,不是没有敬畏

谁都会走向这一步,谁都不会把死亡

看作是一件悲哀悲伤悲痛的事情

 

只因,死亡,是一件瓜熟蒂落的事情

像我们手里吃着西瓜,是一件自自然然的事情

 

只要我们在生前,尽了我们的孝心,担当了我们的责任

在另一个世界,像就在这样的世界

享受着阳光,享受着芳香,享受着被人祭祀

 

被人怀念,被人敬仰的尊严

是一种快乐,是一种幸福,是一种因果

受着我们的过去,修着我们的未来

 

人们在坟圈内烧完了正纸,还要在坟圈外烧野纸

野纸是在坟圈外烧的,烧野纸的时候

口中念念有词,一种心宽胸廓的样子

 

仿佛那些孤魂野鬼,死得很是冤枉

却又顿生一种,进不了坟圈的怜悯车碾马踏的,河滩水淹的

没儿没女的,以及刀抹上吊的

 

都成了祭祀的对象,一堆堆纸钱

在焚烧中,把一种互不相干

拉得很近,亲密如一家人似的

一种关怀备至,厚爱有加的样子也许就在于,这些人曾经

就生活在我们身畔,也许我们手头有了宽裕的纸钱

也许一种缅怀,触动了一种恻隐之心

 

一下子世界变得和谐了,心胸也辽阔了许多

野纸一烧,烧去了隔阂冷漠

烧出了野旷天低树的,大爱无疆